题图：来自网络。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961篇原创文章。欢迎转发分享，未经作者授权不欢迎其它公众号转载。
关于作者：奴隶社会早期作者，波府咨询顾问，因思念食物和烟火气，徜徉海外后回国。
我们穿着貌似身经百“战”而挑不出毛病的时装，踩着已经“喂”过血而脚底生风的高跟鞋，拿着在失恋时可以买只包包或是去个小岛的收入，有着拿得出手或暖得了手的男朋友/约会对象，还或许攥着进可攻退可守的“别太辛苦，爸妈养你”式安慰剂（以上种种刻画，请自行脑补男生版）……
但我们还是不可救药地开始惶恐，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后来发现，这种惶恐，不像感冒，来一次可怕、来三五次就免疫了；这种惶恐，更像是阑尾炎，一旦发炎就会常常发炎，常常发炎还极有可能随时穿孔，要么保守治疗但常常疼痛，要么一次性割除一了百了。
这些惶恐，不像是二十岁前的青春期考前综合症，担心成绩、出国、求职，直接而易于解决，且有的是时间试错和挥霍；也不像是中年危机和更年期症候群，担心已存在的婚姻、儿女、事业瓶颈，有“四十而不惑”在跟前等着，有资本和资格说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二十几岁，既没有足够可挥霍的时间，也没有足够可看开的阅历，惶恐得有点尴尬。
（如果你不曾经历这种惶恐，或者自信无畏这种惶恐，那也请别用“装X”这样的词儿来形容、再用“知足吧”这样的话来鞭挞，因为我们切切实实地惶恐着，也在切切实实地思考着……欢迎加入）
一、还有相信爱情的可能吗？
“和丹麦帅哥分手了，因为我还是很想XX”，和前前男友分分合合、吵到过大动干戈的闺蜜发来微信。想起分手后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哭得痛彻心扉：“感情真的是会被现实打败，但是我们都太脆弱，又会被感情打败，而且越是一败涂地，越是难以放下”
“我拒绝相亲，不相信老娘年方二八、娇艳如花，找不到可人儿”几年未见的好友大冬天里穿着新款烟灰色麂皮长靴、擦着正红色唇膏，边吸引着路人目光，边愤愤不平地说。
“单身啊，没办法，没遇到合适的；要么就是吃一顿饭就知道没有感觉了，要么就是吃几顿饭就开始被追问身家几何、哪天结婚了”，多金又腿长的高富帅同僚微微一笑说。
“两人也谈不上感情好不好，暂时没时间去想太多”在美东时间加着班的中学同学点了支烟说。
说白了，还没有修炼成见怪不怪、调戏凡人的妖精之身，又不是不食烟火的仙人仙女，高不成低不就的未婚且未衰的饮食男女免不了在对爱情的相信与不相信之间怅惘徘徊。
学生时代喜欢一个人、或是被喜欢，有的都是一种挥霍无度的优越感。喜欢一个人，可以跟着ta的课表上课，可以跟ta的室友打成一片，可以跟ta自习跟ta晨跑陪ta打游戏陪ta背单词，可以约ta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被一个人喜欢，可以偷看ta在楼下等待，可以期待ta准备的节日惊喜，可以享受ta在你淋成落汤鸡的冬天里不顾天高地远地拿着温暖的外套来找你，可以在漫长的深夜捧着ta送来的玫瑰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问：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但是工作以后，我们好像一下失去了所有关于爱情的范式。喜欢一个人，觉得追得太费事，追到最后把自己追无聊了；被喜欢，觉得一百条标签只对上了三五条，择偶model调到最后把自己调晕了。再接下来就是谈恋爱，都是写字楼里的夜行动物或是航空公司的常年白金，大部分时间思念的是报表和PPT，大部分笑脸给的是客户和老板，大部分耐心耗在了写不通顺的文案和找不到的数据里。于是，只剩下很少的时间去陪ta逛街、陪ta打球、陪ta窝在沙发上通宵看肥皂剧；很少的笑脸去夸ta今天好帅好美、跟ta说早安晚安好想你；很少的耐心去容忍感情里的间隙、去解决感情里的困难、去聊一些虚无缥缈但有趣的未来，一旦不舒服了、一旦被诱惑了，分手很简单、不辞而别更简单。
所以，有人百炼成精，游戏人间，欲望动物。也有人，开始质疑，到底还要不要相信爱情，还要不要等待，还要不要争取？
那种平凡的爱情，我们嫌它太早，还不想立刻就被柴米油盐捆绑，户口可以靠海外学历拿、房子可以咬咬牙租个大平层、甚至孩子也还可以有高科技来拯救无处安放的父爱母爱。但那种夺目的爱情呢，我们嫌它太高，毕竟Cinderella和Snow white都是公主，野兽和青蛙也都是王子变的，你我都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子；更不用谈童话故事都终结于“从此过上幸福生活”，而幸福生活长什么样子，作家也不敢去想。
所以，做路演时一套一套的我们、教客户时说一不二的我们，却描摹不出想要的爱情的样子，却不敢对喜欢的人说一句像样的Commitment。只有跟酒吧里的陌生人，或是不洗头也能见面的闺中密友才敢偶尔聊起这种话题：往往是男生喝下一杯加冰威士忌告诉你，一切感情都是起始于原始冲动、徜徉于各色套路、终结于成功征服；往往是女生吞下一大口冰淇淋跟你说，再不放下身段你就只有被放下货架了。于是，惶恐不已。
惶恐的是，李安写在《饮食男女》中的深意和尴尬，最木讷的大姐找到了开机车的浪漫，最幼稚的小妹找到了为人母的温情，反而是最风情万种、最有恃无恐的二姐，在电影收尾处留在老宅，炸糯米粿，做春卷。
惶恐的是，日复一日还是要回到租来或是酒店的大小房间、自己开灯、煮面、看电影，自己准备好纸巾擦眼泪；惶恐的是，会不会到了世俗所不能容忍的年纪，要低下头委曲求全，找一个颜值凑合身家凑合的人搭伙儿过日子；惶恐的是，虽然还顶着SK II和Lamer腌渍着的光鲜皮肤，但是眼里已开始看不到少女的顾盼多情，还没轰轰烈烈还没狗血彻底就开始一杯酒就倒、一点钟就睡 ……
这种惶恐大概无药可救，有人偶得流感，有人病入膏肓，也有所谓久病成医的狐朋狗友给过各色方子，暂时不敢喝，怕有毒：
相信自己还年轻，还有高级化妆品和超强发蜡，既然世界上充满套路，那你就拿着套路的剧本，做个快乐的drama queen/ king，爱一个人就爱得轰轰烈烈、不计后果，享受每一刻的心跳、心动、心痛，勇敢地开始、结束，再开始……当然前提是，你演得起、放得下
No Zuo，找个“合适”“靠谱”的人，认认真真开始一段稳定而切实的感情，不一定非是以结婚为目的，但也在仰望星空和脚踏实地之间找个平衡点，能笑着聊天、能一起吃饭，就能尝试着开始；能尝试着开始，就要尝试着经营——所谓经营，就是既一起享受无忧无虑、腻歪甜蜜，也一起直面问题和槽点，找到双方最舒服的方式相爱和相处
最后，谈恋爱就认真谈，但不要把它当成你的全部，把你的“资本”投放到不同的“筐”里，等发微信的时间看看新闻，患得患失的时间认识点新朋友，吵架的时间去看看美国总统竞选辩论，恋爱时变成笨头笨脑的“袁湘琴”和永不缺席的“李大仁”完全OK，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请依然热爱工作、热爱健身，热爱跟朋友通宵聊八卦和理想，这样的你看上去简直美艳动人
有一天，自己坐在公司楼下新开的FARINE吃新鲜出炉的羊角包，心想：哎哟真好，陆家嘴这种咖啡因、酒精和欲望都直截了当的地方，也学起了法租界的小清新。
刚想着，高脚桌边站了一对男女，男生穿灰色薄呢西装外套、戴黑框眼镜；女生穿不修身的纯藏青牛仔裤外加一件摇绒背心，看状态都像是都在上海白领浓度制高点之一的楼里工作的人，中年、中层。低语着昨天晚餐配的面包很一般但汤就不错；周末可以开车去一家有点远的南非餐厅，烤牛骨髓很惊艳。又低语着今天要和三个部门开会，大概会晚下班；最后女生说，我的拿铁还要一会，要不你先上去吧。男生又站了一会，说，那我走喽，晚点见。不敢断言这一定是情比金坚的情侣或夫妻，但一定是今天下班后还可以一起看看电影聊聊天吃点好东西的璧人。这一刹那的不紧不慢，不追不赶，不卑不亢，大概是很多人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在FARINE吃完热的羊角包的第三天，也还是分手了，一连几周都只想拐进紧邻着它的星巴克，在嘈杂的咖啡机轰鸣声中吃一个冷冷的muffin。你看，理论和实践依然很遥远。
二、还有谈论理想的必要吗？
十几二十岁上下，我会刻意在约会甚至是面试时掩饰一下自己的“理想”，一方面怕把理想说成野心吓到原本风花雪月的对象或是亲切友好的同伴，另一方面也害怕自己显得太幼稚且棱角分明。但那个时候分明能用最生动形象的语言把这个理想从头到尾、由里到外讲得有声有色——在什么样的地方、做什么样的工作、解决着怎样的大事、见着怎样形形色色的人、怀着怎样勇往直前的心情……可是，就像“谎话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话”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实现的那个理想长什么样子了，理想中自己的样子变得暧昧起来。
原来，理想也是有赏味期限的。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可以说我决定要做一个明星红透两岸三地，二十几岁了就有点晚，三十几岁就几乎不太可能了；你在履历上只有教育经历的时候可以说我要从零开始、做一个小跟班、请多多指教，第一份工作以后就有点可笑，第二三份工作的时候就几乎会被质疑剩余价值何在了。
在一次形而上的电话粥里我总结道：二十岁之前，路是越走越宽，你学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世界展开得无边无际；二十岁之后，路就很有可能越走越窄，你学得越来越专、越来越物尽其用，世界就开始向着某一个方向直线聚焦。例如自己，两三年前也是既拿着可通往外交官的终面通知，也拿着电视台出镜记者转主播的邀请，还有着一颗想要没事写写文章做做翻译的文艺心境。但是最终，仍然落俗地走进超高层的写字楼开始外表光鲜的搬砖生活。虽然有些职业，例如consulting，被称为进可攻、退可守，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大可以从咨询顾问跳去化妆品公司做销售总监，但大概不可能跳去电视台做脱口秀；你大可以去创业做CEO，但大概不可能立刻去做幼儿园老师。
更不用说，入行头几年的新鲜人不比游刃有余的前辈，必然是如进入高速公路般，一路飞驰——除非有什么不得已苦衷或不可控因素，谁会在一年半载就打着方向灯在高速公路上调头重走呢？于是，在这条选定的康庄大道上，你开始集中精力地一路奔驰，偶尔还幻想一下弯道超车，偶尔还会不顾疲劳地开夜车，偶尔经过服务区，还会想着再憋一会儿到下一站吧。于是乎，你的方向盘越握越顺，路走得越来越“老司机”的时候，你就发现，你走的是沪宁高速，如果去杭州就得掉头了，而脑子里一算，就在你重启导航仪、等待下一个岔路口的时间里，或许奔向南京的人已经看到盐水鸭广告了，要去杭州的人也已经吃上西湖醋鱼了。你陷入一种尴尬的惶恐——调头还是继续？盐水鸭还是西湖醋鱼？
于是乎，不走寻常路的，在川藏公路上越野；根本没上高速的，在家门口养花—— “某某估值几亿”“某某在迪拜养马”“某某现在貌美如花家庭幸福”，而你在高速岔路口尴尬和惶恐。
面对这种惶恐，估计是没有一种西药可根治的，中药倒有几味，未必有用，但喝了或能强身健体：
多读书：轻则，周末参加一些读书会，找志同道合的人聊聊兴趣和事业；重则，暂停工作、回到学校去念书（MBA或许是潮流，但去德国学哲学、去法国学厨艺的倒也屡见不鲜）。前者用来改变“书读得少而想得太多”的生活状态，跳脱出劳动密集的日常和熟能生巧的世界；后者呢，撇开是否能学到多少东西、认识多少人、性价比多高的争论，最大益处或许是为你提供一段充裕时空：心安理得地开进高速服务区，吃个泡面、抽根烟、撩个路人甲、调下导航
做做NGO，或是合伙创业/公众号（但请估算一下各自时间成本以及会否影响本职工作）：这几类工种是唯一可以允许兼职的地方，又涵盖你所憧憬的领域和行业，一方面体验你所想要的“不一样的人生”，另一方面为你可预见的未来里可能出现的变道留个buffer，做得开心了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挑战一程，真正进可攻、退可守；再退一万步讲，这样一来，也不会沦落到月底没钱还信用卡，或是对不起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期待
最后，不要去旅行，不是说旅行不好，而是说如果去旅行就为了旅行去旅行，不要为了探索人生、涤荡灵魂、重振旗鼓什么的去旅行，因为你回来以后会发现人生、灵魂、事业并不会因为你多去了几个地方有什么改变
最后的最后，如果你做了决定，就千万不要犹豫，斩钉截铁、头也不回地转向、加速、起跑，因为犹豫是一件性价比最低的事情。
三、还有仰望星空的空间吗？
最近的客户是颇为有名的地产商，于是team上的众人纷纷开始讨论买房的事情。高帅富同事自然是早有准备，房产俱全，但大多数小白领们就只能在每天的出租车上和五线城市的司机们互相安慰一句“房价这样不合理呀”。
男生的惶恐貌似多一些，有个被我们誉为五好男友的可爱同事，一谈起买房的事情就觉得头疼，一来所谓成家立业是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女朋友的爸妈更是典型江浙沪式关怀，没有房子哪来的小两口幸福日子；二来可爱同事来自于北方，将来若要在南方打拼，没有个真正意义上的“房子”，似乎又少了点给自己、给爱人的安全感。虽然所在行当也并非社会的食物链顶端，但好歹纯收入在同龄人中也算中上，却合计着几年的工资在市区里面买一个厕所都成问题。
这个可爱同事，有个计算机一般的大脑，有天在出租车上，他对司机脱口而出了如下这段话：“上海现在中环，哪怕一套二手房，至少6-10万/平米，100平米至少也要600万，家里帮忙cover 200万左右（正常小康家庭），向银行借款400万，分20年还清就需要700万，也就是每年要还35万，意味着每个月要还3万-5万的房贷。如果每月背着这个额度的还款压力，还要维持正常中产阶级的体面生活，那么月收入至少得过10万，which means 年薪120万以上！”
再有一天，和年轻有为的老板加班到十二点的时候犯着困开始闲聊，聊起国内的社会阶层开始走向固化，“我们有个清华毕业父母群，这两天一直在交流学区房的事情。你想想看，父母是正常的名校毕业生，即便收入不差、在北京也大多住着所谓非学区房，孩子即使拿到北京户口也只能上二流中小学，然后顶着比二三线城市或许还要大三四倍的竞争，要花比父母多出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才能成为校友，而这或许已经是他的最佳路线。所谓阶层固化，是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停留在现有阶层，是你的下一代很难有空间比你做得更好……”
于是，房子、车子、票子这些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听起来觉得可笑的关键词，经过包装也开始在我们的世界里登堂入室了。于是我们不禁问自己，是应该心态再放开一点，干脆就不要考虑买房买车这些庸俗的事情，将银行账户里面的钱用于旅行、用于扮靓、用于买一些即买即用、附加价值更显著的产品上。
但是大部分时候，我们还是会惶恐，这种惶恐来源于社会，也来源于peer pressure，一直被冠以优秀的我们，在仰望星空的同时想要一块足够支撑的脚踏实地。我们开始质疑自己举着高脚杯的时候，也有同龄人可能正在努力开网店、也有同龄人可能正在精打细算地存款和理财……
而你，总是在仰望星空，总是筹备着春天要去非洲帮助饥饿儿童，夏天要去珠峰挑战极限，今年的小目标是帮着客户多赚一个亿，明年的大目标是帮落后地区的地方政府提升一点GDP……你总觉得要多多少少要给这个世界带去一点改变，多多少少要突破一些自己的瓶颈。
但是，改变了陌生世界却不一定改变得了熟悉世界的mind set，突破了自身瓶颈却不会突破外地牌照的限行，这种无奈和惶恐也就不时像幽灵一样冒出来，而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但是的但是，高中数学老师也告诉我们，无解的题目，可以先写个“解”，还可以论步骤算得分。
推荐阅读：
白露之遥是奴隶社会早期很受欢迎的作者之一，文风有趣又真诚，有多好玩？看下面就知道啦。
-- 来自作者
我们为什么出国？-- 来自作者
你读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读经典老文章，发送 m 或者点下面的菜单。有感悟想和大家分享请给邮箱 nlsh88@163.com 投稿吧。
长按下面的二维码关注我们：
s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