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它,成了一具无主的稻草人,成了一个废弃的箭靶子,破破烂烂地歪斜在田野间,连乌鸦、田鼠都不愿看它一眼。
2.时间和文字在一个个老庭院里厮磨,这是文化存在的极温暖方式。
3.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4.花这东西,躲人。离得越远,长得越好
5.只有来来去去,自己活了,地方也活了。
6.一切文化的终极基准,人间是非的最后衡定,还是要看山河大地。
7.“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关系如何?”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问。我回答:“没有两者。路,就是书。”
8.是天地,给了我们生存基座,因此也给了我们文化基座。
9.干燥和湿润发生了摩擦,寒冷和温暖拔出了刀戟,马鞭和牛鞭甩在了一起,草场和庄稼展开了拉锯……
10.我从来不相信任何霸权言论,只愿意观察山河大地的脸色和眼神。偶然抬头看天,猜测宇宙是否把地球忘了。忘了就好,一旦记得,可不是玩的。
11.我对人类前途的展望,是一种宏大而美丽的悲观。只有走在路上,使一切活动起来,我们才会凭借着山河找到大量真实细节,真切感受到在天地间活过一次,也许不错。
12.人类本应把一切都放下,放下在山河之间。
13.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汇,聚汇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14.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清澈的人类学思考。
15.再小的个子,也能给沙漠留下长长的身影;再小的人物,也能让历史吐出重重的叹息。
16.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17.宗教的力量和时间的力量足以让那些燥热的心灵冷却下来,产生几分敬畏。
18.整个画面出现了扬眉吐气般的欢乐,那只能是唐代。春风浩荡,万物苏醒,连禽鸟都是舞者,连繁花都卷成了图案。
19.真正的欢乐不可能重复,就像真正的人性容不得刻板。
20.唐宋之间,还算有一些呆滞的华丽;而到了宋代,则走向了一种冷漠的贫乏。
21.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
22.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进行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风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
23.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
24.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25.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亲近。
26.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唯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27.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28.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崇楼华堂也都沦为草泽之后,那一杆竹管毛笔偶尔涂画的诗文,却有可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漶。
29.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薄薄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30.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