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黎明前的任务很简单:前往乌克兰东部1500英里战线上最受围攻和破坏的地区之一,关键城镇武勒达尔,俄罗斯军队几个月来一直试图占领这里。
“准备好了!”一个美国人的声音喊道。一名英国士兵戴着巴拉克拉瓦帽遮住了脸,也许是预料到卡车后面会有零下5摄氏度(23华氏度)的严寒,他回答说“是的”,然后跳上了车。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战争一周年的前夕,CNN获得了乌克兰国际军团(International Legion)两天的独家访问权,这是一支由外国战士组成的队伍,他们支持乌克兰武装部队为保卫祖国而战。
其中一人来自北卡罗莱纳州,途经纽约。美国之音来自杰森·曼恩(Jason Mann),人称“医生”(Doc)。曼恩长着胡子,身高六英尺,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曾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服役。他领导着一支名为“密集阵”(Phalanx)的部队。
最近加入他的团队的有两名加拿大人和一名英国人,他们的绰号是“好斗者”和“终结者”(后者因在一次任务中被砖头击中眼睛,眼睛充血而得名)。
这次清晨任务的目的是让几周前刚从英国抵达的“Scrappy”熟悉这个战略要地的地形,被称为“煤的礼物”。
曼恩预测说:“在接下来的一周,武勒达尔将会发生很多活动。”“我们需要让他熟悉一下这个地区,以防我们很快就用完了。”
近几个月来,莫斯科为夺取武勒达尔投入了大量弹药和兵力。它把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空壳。激烈的战斗让这个曾经有1.5万人口的小镇基本上失去了生机。
俄罗斯在这里的胜利将有助于顿涅茨克与俄罗斯占领的克里米亚保持联系,并允许俄罗斯人开始向北部“钩”,这是他们预期的春季攻势的一部分。
但是俄罗斯军队在武勒达尔附近遭遇了痛苦和血腥的失败,导致军队在11月几乎发生兵变。驻扎在该镇周围的乌克兰部队拍摄的无人机视频显示,当乌克兰炮兵瞄准他们时,俄罗斯坦克和装甲运兵车碾过地雷,抛下他们的部队,然后碾压他们。
现在,曼恩和他的部队预计,随着2月24日战争纪念日的临近,俄罗斯将再次努力占领这座城市,并最终在这里宣布胜利。
前几天的泥土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岩石,皮卡在上面嘎嘎作响。当车队穿越巨大的暴露的田野时,速度对于进入武勒达尔至关重要。光秃秃的小树林几乎无法抵御俄军的炮火。
抵达这个战略重镇后,你会发现数月的战斗已经造成了世界末日般的破坏。高大的苏联公寓楼为俄罗斯持续不断的炮击提供了一些掩护。
但在这么早的时候,这座城市出奇的平静。“这不是一场清晨的战争,”曼打趣道。
前一天,几乎持续不断的炮火袭击了这座城市。
为了更安全地进入武勒达尔,你要穿过公寓大楼。
我们穿过一扇吱吱作响的旋转门,进入寂静如鬼的庭院。生锈的秋千摇摇晃晃地悬挂着,每座建筑都显示出遭受重创的伤痕。窗户被炸飞了,大块的墙壁不见了,砖块和碎片散落在地上,坑坑洼洼。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站在这一边了,”曼恩说。
一对夫妇提着购物袋在街上闲逛。生命的外表似乎与周围的环境不协调。但在我们的导游看来,这很可疑。
随着太阳的升起,炮击的风险也在增加;看起来天气不错,正好可以开火炮,我们也该走了。
在离Vulhedar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一座家庭住宅已被改造成兵工厂和小型军火库。这样的城镇如雨后春笋般在乌克兰遍地开花,简直就是微型军事生态系统。
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巡逻炮兵连定期向整个村庄的俄军阵地发射振动炮弹。一窝刚出生的小狗几乎没有退缩。
曼恩说,他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经历几乎没有为在乌克兰看到的这种战争做好准备。
“你知道,在战壕里战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做了。就连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没有在战壕中打到这种程度。火炮是我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不需要处理的东西除了一枚随机的火箭或手榴弹。这是你无法抗拒的。你只需要蹲下来碰碰运气。”
“民主与专制”
虽然乌克兰境内外国武装分子的确切人数尚不清楚,而且自战争开始以来一直在波动,但曼恩估计,目前的数字在几千人左右。
他目睹了战争的大部分。曼恩于2022年3月初抵达,并没有表现出失去对乌克兰战争努力的承诺的迹象。
“我百分百可靠。我的决心没有错,我对这种情况的感觉也没有错,我绝对是在正确的地方,”曼恩在部队宿舍下面的一个地堡里告诉CNN。
他是哥伦比亚大学校友,曾在谷歌担任软件工程师。在他人生的这一篇章之前,他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服役。大型科技公司的世界就在那里,但曼恩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自由而战。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这正在重新定义全球秩序。这是民主对专制。我们是想让专制统治在未来控制更多人的生活,还是阻止它再次这样做?”
该军团隶属于乌克兰第72旅,在翻译的帮助下,经常与乌克兰正规军合作。就在CNN到达的前几天,军团在执行任务时失去了一名乌克兰侦察员。他在一次迫击炮袭击中丧生,并于周五被埋葬。
曼恩的老板是一位新西兰人,人称“乌龟”(Turtle)。他说,他们逝去的战友的勇气无需翻译。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一点英语都不会说。大多数时候,他通过谷歌翻译来讲话。但我记得他有几件很好的事。他对妻子和孩子也很好,每天晚上都和他们聊天,”新西兰人说。
“有很多次我们会出去在战壕里战斗,但不管他有多害怕,他从来没有说不,”他说。
无论是否穿越时空,死亡都潜伏在战争的每个角落,对于这个单位来说,这不是他们的战争;他们的家人在千里之外安然无恙,他们可以选择撕毁乌克兰军队的滚动合同,随时回家。
但我们遇到的这些人都致力于乌克兰的战争,曼恩尤其如此。
他认为自己参军的决定是一种道义上的责任——他说,2月24日俄罗斯开始入侵只是“你生命中别无选择的时刻之一”。
当被问及是否有任何遗憾时,他简短的回答带有一丝前海军陆战队员的自信。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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