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N)——6月6日，乌克兰遭受了一场环境灾难。乌克兰官员称，该国南部的卡霍夫卡大坝(Kakhovka dam)的坍塌导致河水轰隆隆地流向下游，造成100多人死亡。它摧毁了村庄，淹没了农田和自然保护区，并在向黑海进发的过程中带走了石油和农业化学品等污染物。
坍塌的原因尚未确定——究竟是俄罗斯对乌克兰战争的一部分，还是结构上的失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欧洲在过去几十年里所经历的最大的生态灾难之一。
乌克兰称之为“生态灭绝”。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称此次坍塌是“一枚大规模杀伤性环境炸弹”。国外一些知名人士也表示同意。瑞典气候活动人士格蕾塔·通贝里(Greta Thunberg)周四访问基辅时对记者说，“生态灭绝和环境破坏是一种战争形式，乌克兰人对此再熟悉不过了，俄罗斯也是如此。”
“生态灭绝”这个词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并不熟悉，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努力使大规模的环境破坏被认定为一种国际犯罪，并受到国际刑事法院(ICC)的起诉。
专家说，随着世界继续见证跨越国界的生态灾难，刑事责任很少，部分原因是缺乏适当的立法和调查程序。
人们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完全了解卡霍夫卡大坝的破坏所造成的破坏的全部范围，但一些法律和环境专家认为，正在展开的生态灾难将成为认识生态灭绝的转折点。
来自英国慈善机构“冲突与环境观察”的道格·威尔说:“这一刻，大坝的破坏，如此明显，也许是我们真正看到转变的典范时刻之一。”
生态灭绝到底是什么?
几十年来，推动生态灭绝成为国际犯罪的呼声一直在高涨，但在过去10年左右的时间里，由2019年去世的英国律师波利·希金斯(Polly Higgins)牵头，一场新的斗争又开始了。“围绕这个问题的压力越来越大，”威尔说。
到目前为止，国际刑法主要侧重于直接针对人类的犯罪，但专家表示，在针对对环境造成最严重危害的立法方面存在空白。
“停止生态灭绝国际”联合创始人兼执行董事Jojo Mehta说，深水地平线石油泄漏、尼罗河三角洲严重污染和亚马逊森林砍伐都可能是生态灭绝的例子。
多年来，巴西的土著领导人和人权组织一直要求国际刑事法院调查巴西前总统雅伊尔·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的生态灭绝、废弃的环境政策和急剧砍伐森林的行为。
2021年，一个专家小组起草了一项立法，如果获得通过，“生态灭绝”将成为国际刑事法院可以起诉的第五项罪行，此外还有种族灭绝罪、危害人类罪、战争罪和侵略罪。
该小组将生态灭绝定义为“明知这些行为极有可能对环境造成严重的、广泛的或长期的损害而实施的非法或肆意的行为。”
拥有30多年国际法经验的律师菲利普·桑兹(Philippe Sands)是专家组成员之一。他告诉CNN:“法律可以通过改变人们的意识来发挥作用。”他说，虽然国际刑事法院起诉的罪行直接侧重于保护人类，但“差距是对环境的犯罪”。
梅塔的慈善基金会委托独立专家小组，他说立法的想法不是起诉每一个小的环境危害。她告诉CNN:“生态灭绝的目的是将对自然造成的最严重的伤害命名并定为犯罪。”
梅塔说，这在实际和法律上都很重要，但也具有象征意义。她说:“当你把生态灭绝和种族灭绝相提并论时，实际上也是在说，当我们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时，那就和毁灭人类一样糟糕、错误、危险、严重。”
梅塔认为，除了强制问责外，这项立法还有助于从一开始就阻止环境犯罪的发生，迫使企业高管和政治领导人考虑他们的行为可能造成的环境破坏。
“刑事责任的全部意义实际上不是惩罚，而是预防，”她说。“事实上，没有一种罪行说你不应该破坏环境到这种程度，这意味着它有隐含的许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们突然将谋杀合法化，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该小组提出的立法尚未被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的120多个缔约国采纳，但包括乌克兰在内的几个国家已经在国内法中将生态灭绝定为犯罪。
据国际停止生态灭绝组织称，包括巴西、加拿大、肯尼亚、马尔代夫和英国在内的其他一些国家也在讨论采取同样的措施。
然而，随着承认生态灭绝罪行的运动在世界范围内加快步伐，一些专家认为，国际刑事法院通过该公约是不可避免的。“这不是生态灭绝是否会成为国际刑法一部分的问题，只是时间的问题，”桑兹说。
不过，也存在一些症结。
Weir说，生态灭绝不仅仅适用于冲突的事实可能是一个障碍。威尔说:“它也适用于和平时期，也可能针对大公司，比如大型石油公司，这些公司的行为很可能导致生态灭绝。”他补充说，有一些国家可能担心“它会走多远，或者会限制什么”。
其他人说，这个问题并不是国际刑事法院的优先事项之一，总的来说，缺乏政治意愿。
国际刑事法院的一位发言人告诉CNN，“检察官办公室继续专注于执行其调查和起诉法院管辖范围内的核心罪行的任务”，“这种调查和起诉也可能涉及旨在破坏或损害环境的行为。”
许多专家仍然认为，国际刑事法院需要承认生态灭绝是一项单独的罪行，以提供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工具，并起到威慑作用。
国际可持续发展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的政策分析师安娜·阿克曼(Anna Ackerman)说:“这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必须努力找到这些工具，因为气候变化和环境问题不只是一个国家的问题。”阿克曼还与乌克兰和欧洲的非政府组织合作，研究乌克兰的绿色重建。
乌克兰计算损失
在乌克兰南部，官员和非营利组织仍在努力弄清楚大坝坍塌造成的生态灾难的程度。
洪水已经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尼古拉耶夫市当局警告居民不要饮用自来水，游泳或钓鱼，因为在水中检测到污染物，包括类似霍乱的弧菌。
乌克兰当局表示，敖德萨市曾经风景如画的海岸线已经变成了“垃圾场和动物墓地”。近3000人已经从赫尔松和尼古拉耶夫地区撤离。
还有人担心更多的环境灾难会随之而来。Weir说，欧洲最大的核电站，乌克兰南部的核电站，目前在俄罗斯的控制下，如果遭到破坏，可能会造成生态灾难。
乌克兰总检察长已经开始对大坝坍塌进行调查，国际刑事法院的一个调查小组已经访问了该地区进行调查，法院已经证实。还成立了一个包括通贝里在内的工作组，提请注意战争对环境的影响。
一些专家说，如果生态灭绝是一种国际犯罪，它可能会赋予这一过程更多的权力。
阿克曼说，“在乌克兰的情况下，将生态灭绝列为一种犯罪是很重要的，这样俄罗斯就可以支付部分损失，”尽管单靠金钱永远是不够的。
她说，对各种物种灭绝、森林砍伐或空气和水污染所造成的损害，“你无法给它贴上价格标签”。“你是怎么计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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